收藏家田军与满屋子的艺术品、经典设计品生活在一起,由眼及心地与它们对话、神交,而这些美好之物也让他看待艺术、看待时间有了不同的视角。他说:“我得了种只有和艺术品生活在一起才能治愈的强迫症。”
主人:田军 设计师、当代艺术收藏家、UCCA赞助理事,现工作、生活于北京。他曾作为联合策展人与展览空间设计师策划UCCA特别项目“更好的日常——视觉之外:红星美凯龙设计大展”;出版过《叁拾肆店》个人设计专辑;多次在中央电视台CCTV2经济频道《交换空间》及《空间榜样》栏目担任专家点评;多次在台北举行的两岸四地设计交流大赏担任专家评委和主讲嘉宾。 一个好的收藏家应该是什么样子?在这套满目皆是令人惊叹的艺术品与经典设计的房子里,田军抿一口茶之后,诚恳地说:“其实就是艺术的保管者和监护人,我们收藏的仅仅是物化的艺术品,而艺术是无法收藏的!”尽管田军在艺术收藏领域已享有盛誉,但艺术于他仍是可敬的高山,收藏行为则是以卑微之心不断向高山前行的道路,这个过程是自我的充实和学习,也是人生的一种修行。正如他所说:“如果你不摆正心态,就会暗示自己真的拥有了艺术而不是艺术品的所有权,你就会潜意识里不再去尊重它。” 客厅像是一个小型的艺术与设计博物馆。楼梯前是曹晖的雕塑作品《纯羊毛标志》,左侧的墙面上是艺术家仇晓飞的油画《看电视》,右侧墙面上是李松松的油画《北京主义》。 客厅里的羊毛单人沙发是Fritz Hansen创作于1935年的经典作品,右边是BorgeMogensen创作于1959年的西班牙椅,左侧是Campana兄弟设计的Favela椅。 与很多特立独行的收藏家不同,田军有着温文尔雅的学者气质,如果不是他主动提起,你绝对猜想不到眼前的他除了拥有收藏家、设计师的身份之外,竟还是一家火辣辣的串串香店“小珺柑”的创始人。他亦将自己收藏的一些当代艺术品摆放在串串香店铺里,让当代艺术走进了活色生香的烟火日常。他如此解释:“过去对艺术的理解就像看一场精彩的演出,而现在的理解是演出结束了,我们要回到日常生活中来!” 为了烘托满屋子的艺术品和经典设计,田军在设计这个房子时,没有用太花哨的色调和材料。他用大地色系和天然的材质来衬托艺术品和家具自身的气质。 客厅的墙面上悬挂着王音的作品《无题》,左侧的单人椅是Jean Prouve的一对Tout Bois椅子。 而这套摆满了艺术品的房子,或许最能呈现当代艺术与日常生活在他心目中的关联。田军的本职工作是设计师,在设计这套房子时,他并没有留下太多设计的痕迹,一切以烘托收藏品为先。不管是硬质墙面、地面,或是软性的布艺,他都选择了大地色系,为更好地呈现艺术品打下沉稳的基调。跟着他的脚步,仔细打量每一件艺术品,仿佛开启了艺术的时光之门:客厅的墙面上悬挂着李松松、张恩利、仇晓飞创作于不同年代的油画,家里的不同区域也摆放着来自张培力、段建宇等艺术家的雕塑作品。 家里的艺术品展示区域,台子上陈列着张培力的影像装置作品《焦距》。“张培力的影像装置《焦距》所释放出来的信息,看似‘无聊’或让人‘心烦’但这不正是消费社会和大众文化的普遍症状吗?这种艺术经验比优雅和愉悦更重要。” 回忆起收藏艺术的机缘巧合,田军说其实是自然而生。“2006年我刚来北京,当时是中国当代艺术最活跃的爆发期,各种艺博会、拍卖会、美术馆开幕,这些对于我来说,就像走失多年的孩子重新找到亲人一样,没有人推我,我自己就进来了。”随后的经历与很多藏家一样,全世界飞来飞去,唯恐错过任何一个艺术事件。今年他已经看了香港巴塞尔艺博会、卡塞尔文献展、明斯特雕塑展等大展,而接下来十分期待马上开幕的上海西岸艺术与设计博览会。 “你要克服舍不得的心念,去使用它们!如果这些家具失去了使用功能,那整个空间就会变得做作和虚假了。” 餐厅区域也充满了艺术气息。桌上摆放着段建宇的雕塑《艺术鸡》,右侧的墙上悬挂着秦琦2011年的油画《大肉半》。“和我欣赏的艺术家做朋友是收藏带来的最大福利,如果不和他们交流的话,我认为收藏的乐趣会减少一半。”
餐厨区域里渐变的咖啡色调与主人田军温文尔雅的气质十分吻合,而除了收藏艺术和设计之外,他也是一个热爱生活的人。由他创办的小珺柑串串香店,像是一个魔幻超现实主义的空间,他将自己收藏的很多当代艺术品也放置在店铺里,在日常生活中融入了他对当代艺术的理解和感悟。 在他的收藏中,最令人称奇也独具趣味之处,是除了传统的艺术品门类之外,还有大量西方当代设计经典作品,这在国内收藏领域实属罕见,他的家像是一个小型的设计博物馆。那些普通人只在画册或杂志上见过的经典,譬如Fritz Hansen创作于1935年的羊毛单人沙发,Borge Mogensen创作于1959年的西班牙椅,巴西兄弟Campana设计的Favela椅静静地“住在”他的客厅里。他讲起这些“宝贝”们背后的故事,感慨不已,因为每一件都铭刻着一段回忆。“2014年我去巴西参观了Campana兄弟的工作室,看到满屋子都是贫民窟的弃物,这些原本是精英阶层最厌恶的物件,却经过他们的手改造成了精英阶层的最爱,这个过程是不是很奇妙。在他们的工作室里,我看到了这张碎木块粘贴堆砌的椅子Favela。”他说回国后始终无法忘却这些废弃的松木碎片所释放出的强烈生存味道,经过半年的沟通和等待,终于让这两把Favela漂洋过海来到北京。 客厅里的小型喝茶区域,墙上的油画是李松松的《北京主义》。 其实收藏设计与收藏艺术一样,在他心里都是命中注定的天然萌发。“每当我看到我喜欢的设计师设计的家具,就会产生贪念,感觉好像我拥有了他们的作品,我就可以和他们在精神上对话。我骨子里希望和这些大师走得更近些,关系更亲近些,所有恋物的人都会有过这种心理体会。”他如是说。
一层会客厅的茶几是George Nakashima的作品,正对面的墙上是刘晓辉的混合媒介作品《红头巾系列》。
二层的书桌旁是黎薇的雕塑作品《失眠》。 田军的家看上去有一点轻复古,但也很难被定义成某种风格。他收藏的家具时间跨度非常大,既有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到五十年代的,也有八、九十年代的。这种差异正是他所期待的:“我不希望被某个时代风格覆盖,我喜欢将不同时间跨度的东西放在一起,不需要逻辑,目的就是为了和眼前的时代拉开一点距离。我现在的生活哲学就是,别和今天走得太近,但也不能停留在过去的某个阶段,我想在过去和未来之间寻找一条新的通道。” 艺术品也好,设计品也罢,本身都是抢眼夺目的物件,如何让它们在一屋之下和谐共处,不是件容易的事儿。而田军常年与它们生活,将眼、身、心浸淫其中,却也形成一番独特的感悟。“在我看来,它们相处得并不和谐,母鸡雕塑、佛像残件、Jean Prouve的椅子,其实无法交流,我希望它们之间形成一种我不熟悉的对话。我很享受这种不够顺畅,甚至有些拧巴的感觉,这是对‘和谐’或者说是对中产阶级审美趣味的一种挑衅。如果我们相信这个世界是和谐的,其实就是我们物化了格调,同时贬低了每一个物件作为物本身的尊严。” 从卧室往外看,是田军工作的书房,墙上是李松松的作品《东方红》,桌子前方是Gaetano Pesce设计的单椅,后方是Peter Traag设计的Sponge沙发椅。
在田军眼中,家里的设计品和艺术品并不是处在一种和谐状态之下,这也是他所期望的。
卧室的咖啡色床品与整个空间的气质呼应,而墙上挂的张慧的油画作品《光照(1)》又成为点睛之笔。 作为收藏家的他,这些年来可谓与收藏和艺术一起成长着,不同的时期,看待艺术品的角度也会发生变化。他告诉我,他最大的改 变,是对新与旧的理解,有了不同的看法。“我过去对‘新’的理解就是未来,就是没有发生过的事情,现在对‘新’的理解是从过去发现经验和思维以外的未知世界,然后想办法唤醒这个未知世界,让之重新复活。也就是说原来的审美经验变成了现在的艺术经验。”如今他也带着这种全新的视角,一站又一站地继续着他与艺术、设计的神交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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